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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沌年代

by jiaoyang, 2010-01-10


十八岁以前,一直是无知无识的过着日子。今日,处在十八岁的关卡怀想年少的背影,觉得儿时有太多的不堪与内疚,年少的记忆中窘迫的时光太难忘却,以至于挤兑了一切事物的美好。那个孤寂怯懦的人按捺不住性子,营造着卑微的精神胜利,附和放任思想而落拓。可能全由不健全的内心所致,但这混沌是必然。

翻开附带记忆的一张张老照片,呈现的是一幅幅真实的彩色定格。穿越时空的眼睛看着自己,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,不无来由的一阵不可思议。小时候的我是如此清秀,气宇轩昂的相貌拘谨矜持的气质,用尽所有的美丽言语来形容都不足为过。这样的美丽装帧是我值得一辈子炫耀的东西,我的童年拥有美丽容颜,这是我在十八岁时用算不上记忆的定格影像看到的童年唯一的美好。

九零年代是我记忆中混沌的年代,一个有四层楼的大房子涵盖了我那个时段所有的记忆。它是一所县级宾馆,旧称是招待所,父母都在里面供职,职位并不高,是那种最寻常的职务。那时的一家三口生活十分艰苦,甚至于连一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,无奈之下蜷缩在这所宾馆的一个角落,卑微的生活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地方,一只双人床便占据了空间的三分之二。在这个房子里,我吃饭、睡觉、写作业,孤孤单单的过着我的童年。

宾馆里有一个宽敞的大厅,大厅里是一个很庄重的地方,再加上宾馆的级别就容不得有我这样的小孩随随便便走动,宾馆里的人恐吓我不让我乱跑,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是一个限制自由的地方。我受着桎梏,害怕身边的一切。隐约的记忆中我对宾馆的服务员印象很深刻,她们是宾馆里唯一对我好的人,她们包含了童年中我对美丽的全部理解,她们长的漂亮都是没有结过婚的女青年,和她们在一起生活,看着她们一天天所做的事,是我枯燥生活中仅有的快乐。记得她们教过我写毛笔字,教过我学画画,在闲暇的时间里还会陪我玩,那个时候我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,以一种纯洁的念头想着她们。现在想起来不免有些诧异,那段时光已不再美好,它是我一生怀念头的起源,长大以后已把他丢在几近忘却的思想领域。

还有一次在那个时代做过最极端也是最勇敢的一件事。宾馆的后面是附属的一间大饭店,我是不经常进去的,只有几次在父亲的陪伴下在里面吃了几顿饭。还有几次是家里没酵子了,母亲硬逼着我拿碗去饭店的厨房问大师傅要酵子,那时的我被环境欺凌的越发胆小,连这样简单的事也要壮着胆子去做,做完之后会像是渡完劫似的极其放松的蹦回家。有一次去了饭店,有几个无聊透顶的男服务员闲散着吃午饭,为了为这死寂的房子里增添点乐趣便开始挑逗我,他们迂腐的语言让我深恶痛绝,我想逃离,却被他们挡住了去路,就在我忍无可忍之时,我拿起桌子上又脏又黑的抹布直接扔在了一个男服务员吃饭的碗里,狠狠地用眼睛瞪着他,所有人见我一脸嗔色,都停止了笑声,那个男服务员更是一脸窘相,尴尬的处在两难边界,面对这样一个孩子该不该生气,正在他发愣之时,我已掬着泪从这可怕的现场逃走。

在宾馆里我度过很多次春节,暑假的假期诺大的宾馆阒无一人。父亲担当宾馆的值班人员,这样一来我在宾馆里也就放松了许多,我可以去任何一间房间里玩,可以去看任何一台电视,再也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。那时的母亲是个左性子,我佩服她有能耐,她竟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去别人家要账,面对那些死赖着不还钱一年四季不回家的人,母亲有她独到的解决办法。既然你有房子,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,大年二十九你不回去,大年三十你总不能不回去,平时你没钱,你过年总不该没钱,你不让我过年,我也搅的不让你过,谁让你欠钱不还。母亲不仅要大年三十去,还得带上一个必备的杀手锏。就是我,母亲说有我在还钱的几率大,面对这样的事我实在不愿意去,半夜十一二点的,又冷又冻,但母亲都软磨硬泡的把我带上。一个瘦高的女人拉着走路趔趄的孩子,在猎影斑驳的黑夜敲着一户人家的门,静谧之中给这爱欠钱不还的钉子户放点血。

从这样的年代摩挲而过,有一种压抑萦绕,萦绕了我十八年,以现在的思维去理解,我不敢想象社会曾给予这个孩子这么大的创伤,我完全相信环境可以塑造一个人的全部。孩子的性格由腐臭的社会雕琢,用蓝色的墨水镌刻怯懦、卑微、放任、落拓。深深地印记无法磨灭,拖着残存的躯体,麻木的在世间过活,徘徊争斗的思想撕裂胸膛,声嘶力竭的呼喊,我要改变所有的一切。

作者: jiaoya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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